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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司汤达中短篇小说选 作者:司汤达 | 书号:43022 时间:2017/10/29 字数:17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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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罗马一个显贵门第。我三岁时,⽗亲不幸去世、⺟亲尚年轻,立意改嫁,托一个无子女叔⽗照管我的学习。他⾼兴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收留了我,因为他想利用他的监护人⾝份,决定把他收养的儿孤,培育成一个忠于神甫的信徒。 对于狄法洛将军的历史,知道的人太多了,这里就用不着我赘述。将军死后,神甫们看到法军国队威胁着这个宗教之国,便开始放出风,说有人看到基督和圣⺟木头塑像睁开了眼睛。人们完全轻信了这种宗教谎言,他们排着长队请神保佑,整个城市被灯火照得如同⽩昼。信徒们带着祭品,纷纷拥进教堂。叔⽗望渴亲眼看看别人大谈特谈的奇迹,便把家里所有人组织成队,他穿着孝服,手拿带耶稣像的十字架,走在前面。我跟着他,手举一支点燃的火炬。我们都⾚着脚,怀着一个坚定的信念,即我们越显得谦卑,就越会博得圣⺟和她儿子的怜悯,会让我们看到他们睁开眼睛。我们这样列队到了圣-玛瑟尔被堂。这里人们摩肩接踵,不停地呼喊:“圣⺟玛丽亚万岁!圣⺟玛丽亚和她的神圣造物主万岁!”守在门口的士兵只许祭祀的队伍通过;不让从教堂四周汇聚的人群进去。我们轻易地到了里面,在栏杆旁,我们拜倒在圣⺟和她儿子的雕像前。人群在喊:“你门看,他们刚才睁开了眼睛!”大多数人处在什么也看不到的位置,却虔诚地跟着别人 ![]() ![]() ![]() 回到家,我虚心地向叔⽗求教:为什么圣⺟忍心让这无辜的孩子跌得这样惨?叔⽗回答我:“我的孩子,你以为上帝和圣⺟要给所有人创造圣迹?这种思想千万要不得。为了获得上帝宏大无比的恩惠,我们应有一颗虔诚的心,而不应有任何抱怨。” 要是在圣迹这一话题上大加发挥,恐怕几本书都写不完。我这里只谈一件事:在罗马的波拉罗拉广场,有一幅被称为得-撒包纳罗的圣⺟像。有人说那照着画的长明灯用的不是油,而是圣⺟自⾝的啂汁。为了让别人相信这一谎言,他们还往⽔晶玻璃灯碗里,注⼊一种啂⽩⾊的 ![]() ![]() 一七九七年,法军国队占领了罗马,建立了共和制。并且立即组织了一支国民卫队。叔⽗的思想言谈,与战胜者大相径庭,但也不得不掩盖自己的敌对情绪,去申请上尉军衔,这让他心烦地去协助理办联盟节的筹备工作,而叫我去参加共和国的盛大节⽇前夕在梵蒂冈广场举行的宗教仪式。我与其他孩子一样,穿着老式⾐服,头戴花圈、脖子上套桂枝花环。对这种爱国的别出心裁的活动,我感到比列队去朝拜圣⺟有趣,我的同伴也和我一样⾼兴。更令我们愉快的还是在仪式结束时,圣-彼尔广场上举行的盛大晚宴,可叔⽗对我的非难,破坏了我的愉快心情。我一回家,他就给我清洗脑子,要我认识异教徒标新立异、亵渎圣灵是十分可恶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让 ![]() 不久,战局改变,法国人被迫撒离罗马。叔⽗心情舒畅了,看到罗马教皇府政重新建立,他由衷地感到欣慰。这次⾰命后,他踌躇満志,将我委托给一位先生,给我进行拉丁文的启豪教育。因为我至少得掌握这种语言的基础知识,否则就不能进公立中学,即罗马中学。我学习进步甚微,这是因为令人厌倦的八门课拉的时间太长,且先生习惯以说教和经文填塞我们这些不幸生学的头脑。功课限制很死,生学不敢越雷池一步,神甫満嘴是圣经上的话,生学 立独思考是罪过。两年学习后,我获准做第一次圣事。经过三个月苦修,圣事做完了。在严格的试考后我回到家。叔叔和婶婶对我的学习成绩漠不关心,他们一心想的是拯救我的心灵。他们拥抱我热泪盈眶,祝贺我如此光荣地⼊了教门。可我却脫离了科学的轨道啊!再回到中学里,老师教我的一点知识,都忘得一⼲二净了。 在中学,有个叫圣-路易善会的宗教组织。所有在校听课的年轻人,到节⽇上午,都得去听说教,做忏悔和领圣体,然后去吃晚餐,两个小时后才回。而年纪小的生学,则由几个神甫带领到城外一个花园里玩球。每场球得付出把双手按在膝上背诵十遍天主经的代价。玩完球,回到城里,要刻不容缓地去听说教。然后,我们每个人都应接受苦鞭,这由两个神甫执行。他们熄了灯,创造一种更虔诚的气氛。我们脫光⾐服,自由地接受慈善的教士们鞭笞。这一仪式从唱《上帝怜我》时开始,到唱完为止。然后,神甫让苦修者穿好⾐服,才重新开灯。离开前我们还得做好一阵祷告。此时,我们的心里充満了对地狱和魔鬼的恐怖。为了陶冶我们的灵魂,每一个星期,这种仪式要进行一两次,可我们付出了多大的精神代价。先生对我们的文化教育不闻不问,相反,他们一心研究的是如何让我们永远处于愚昧无知之中,如何通过非正义的严酷惩罚来扼杀我们心灵中萌发的一切美德。 否极泰来,我有幸熬到了尽头。一夭,我到校太迟了。一反常态,我对功课一塌糊涂,老师立即叫来正纪先生。他是由府政专门派来执行惩罚的老师。我手上挨了二十戒尺,疼痛难忍之后,我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难以俺饰自己的痛苦和愤懑。我太冲动,老师见我怒容満面,又下令惩罚我。我火了,拒绝服从。先生威胁我,若我再敢违拗,就強迫执行。在这种咄咄 ![]() 我的同窗忍俊下噤,可老师却指使他们来追赶我。我怕被他们抓住,便躲进了一所教堂。在意大利这是神圣不可犯侵的避难所。外面追捕我的,都停住在教堂前。我冷静下来后,考虑我该采取何种对策:假如我去求叔⽗,毫无疑问,他会站在我的敌人那边说话;最好还是去找我的⺟亲,唯有她能保护我。⺟亲很快赶来了,她惊恐万状,以为我犯了什么大罪。我把今天偶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亲把我领到她丈夫家。为处理好这件事,她作了很多 ![]() 替我向上帝忏悔的教友让我忍受的一切,我真不知如何说出来。他有条不紊地向我说明我犯有严重的罪,而且是不可饶恕的。我年幼无知,完全相信了他说的话。我的忏悔是诚心诚意的。每天早晨,我卑恭地亮出我的背,接受苦鞭。量罪受罚,我按例穿一件带小铁刺的耝⽑衬⾐。我相信劝告者的话,总以为会见到跟踪我的魔鬼,我害怕极了。每天晚上,一种恐惧的幻觉 ![]() ![]() 我苦修总算熬到了尽头。在释放我的前一天,我领受圣事。在整个仪式中,我止不住热泪滚滚。次⽇,我叔⽗来了,见我消瘦的面孔,感到惊异,但马上把它掩饰过去了。他对我说:“苦修对你很有益,你已经从罪孽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人也变得文雅多了。” 我们离开修道院,叔⽗用马车把我送到中学,我跪着向我的老师公开赔罪。他借此机会,要求生学注意他的尊严和人格。在如此这般地向另外几位老师赔了罪后,叔⽗才把我带回家。婶婶看到我,问叔⽗:“他怎么搞得骨瘦如柴的?”叔⽗回答:“他苦修赎罪了。”叔⽗还想让我回到学校,可我坚决不从。他最后决定把我送到布尔勒律师那里。这个人曾负责签发送往西班牙的教皇敕书。近两年,他因风 ![]() ![]() 一天她驳斥病人,可他听不进她善意的批评。回家时,善良的婶婶对我发誓,她再不去见那个痛风病人了。他说:“他那些咒骂神灵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由他这种鄙视上帝的人授课,你会一无所获,你应像我一样,不再去他那里。” 我回答说:“我不怕他影响,”若是叔⽗知道了这事,噤止我去听布尔勒的课,我会非常痛苦的,因为这位非宗教狂徒耳提面命,使我理解了很多我过去不懂的东西。另外,他借给我一些很有意思的书,我读得⼊了 ![]() ![]() ![]() 我婶婶又往律师家走动了。一天,布尔勒痛风发作,疼痛难忍。婶婶恳求他为上帝的仁爱忍受一切痛苦。律师本不大信神,在痛得恼火时,婶婶诚恳的劝告,反惹得他大骂起来。可怜的婶婶气得顾不上围披巾和戴帽子,匆忙走了。出门时,她一边不停地划着十字,一边发誓不再踏⼊这可怕的房子一步。晚上,布尔勒却笑嘻嘻地跟我谈起这件事。我回家后,婶婶对此只字没提。到星期天,婶婶去作忏悔,她的牧师、一个宗教裁判所多明我会的修士,说除非她预先去揭发这个亵读神灵者,否则他不会给她赦罪。次⽇,她到圣所去揭发,然后到牧师那里。他表示宽恕了她,因她听从了他的话。 半个月后,我收到宗教裁判所的传讯通知。我以为是几个教友出卖我,揭发我蔵有噤书。我十分害怕,我谨防把这传讯的事捅到叔⽗那里,我整⽇提心吊胆。必须承认,我的处境很难,一个阅历浅闹不清惹了什么⿇烦的可怜年轻人,在这个案件中是很狼狈的了。决定 ![]() 他接着问我:“你认识布尔勒律师呜?” “我认识。” “你有时听到他辱骂教会吗?” 我回答说他病很重,我到他家是去做功课,不是去听监他的言论。我的回答引起了大家注意。法官威胁我,如果我不把自己了解的一切,毫不隐瞒地揭发出来,就要严历惩罚我,并以圣三会和《圣经》的名义,勒令我检举罪犯在我跟前说的辱骂宗教的话。他并问:“难道你没与这个人作过个别 ![]() “从没有。” “我奉劝你与这个谩骂宗教的家伙断绝关系,他该打⼊地狱去受罪,可我们还在努力让他获得宽大处理,尽合成功的希望不大。好了,年轻人,到耶稣十字架前发誓,不向任何人怈露你被法院传讯和我们召见你的原因。” 我答应了他们的一切要求。我离开前,又办了些例行手续。出来时,在候见室发现了在律师家搞发送的两位可怜老人。他们浑⾝战栗,声明自己是无辜的,并肯定他们与宗教裁判所从没有过半点纠纷。回到家,我把这件事的经过告诉了叔⽗,他责怪我婶婶嘴不严,婶婶为自己辩解,说是她在忏悔时,神甫 ![]() 当天晚上,我照样去看望律师,我见他非常 ![]() ![]() 过了一段时间,宗教裁判所一位法官去审讯了律师四个小时。但被告很沉静,多明我会的一切诡计都没得逞。这件事发生后下个月,一位大法官又来审问律师,他也并不比前者乐观。他走时,威胁要把病人连同他的病 ![]() 法官走后,布尔勒对我说:“他们到底要⼲什么?我是个优秀神学家,不是他们那半瓶子⽔。他们可以把我抓到班房里,可以拷打我,这没什么,可他们永远无法让我欺骗自己的良心。”随后,他拉着我的手,又说:“我的朋友,一般人认为宗教裁判所是好的,但它在有头脑的人中间名声很臭。它的逻辑对他们是没有用的。” 两个月后,逮捕律师的命令下来了。由于他生命垂危,不得不缓期执行。律师的病急剧恶化。几天后,他离开人世,没作临终忏悔。 一八0七年,法国人重新占领了世界的古都罗马。那些天真的青年都被拿破仑信誓旦旦的讲话所 ![]() 叔⽗刚离开罗马几天,我便在朋友那里打听到一些外面的情况。他们有的⼊伍,有的在府政部门得了肥缺。他们都催我离开叔⽗、立即从戎,在军队捞个把少尉当当,不费举手之劳。可是我顾虑重重,向他们说明罗马教皇号召大家不要接受法国府政的官职,否则就会被开除教籍,我的担心叫我的朋友好笑。他们对我说:“你叔⽗给你灌 ![]() 他们的鼓动和指挥金戈铁马的 ![]() ![]() ![]() 第二天,我穿着一新,拜见米奥黎将军,感谢他对我的关怀,并表示了忠于帝国的决心。将军诚挚地接待了我,并向我担保,法国府政理所当然地会记住这些第一批踊跃从军的青年,然后他把我分配到第一宪兵团的营长赛扎-马吕施那里。营长给我安排了职务。 叔⽗了解到我的情况后,匆忙结束他的事情,回到罗马。他又惊又气,我怎么解释也无用。他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便立即向我声明,我必须离开他家,他决不会收留一个叛逆者,一个将被开除教籍的人。我尽量宽慰他,说明我作出这种选择的理由;为拿破仑效力,也可以是个好的天主教徒。我⽩费口⾆。他嚷道:“不,不可能一仆两主,你必须改弦易辙、悬崖勒马,现在还是时候。你快退伍,避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的 ![]() 法国人一到罗马,大动⼲戈。罗马教皇国务秘书在致法国府政的公开信里,不停地要求他们停止应用武力,可他们置之度外。回信里含糊其辞,丝毫没改弦更张之意,且变本加厉,开始強占大部分修道院,将之改变成兵营。教皇府政公开议抗这种对人权犯侵的暴行,而米奥黎将军不以为然。教皇看出,议抗无效,便作出决定,凡与法国人共事的,一律开除教籍。教皇这一道谕旨,夜一之间,贴満了罗马市所有布告栏和整个家国。将军把守卫芒特-卡瓦洛宮的瑞士队部,换成了法国队部,作为对这种敌对措施的反应,并噤止任何人去皇宮访问。圣⽗看到自己的权力被人蔑视,而且本人又被软噤,便关了皇官的门,拒绝与外界发生任何联系。他知道法国人在设法绑架他,便叫人准备教皇的⾐服。若谁轻举妄动,侵占他的庇⾝之处,他便⾝着盛装,以死议抗那些胆敢向他圣沽的躯体伸出亵渎圣灵之手的歹徒。法国人的计划昭然若揭了,罗马民众涕腾了起来。尽管米奥黎将军重兵在握,但也不敢贸然劫持教皇,得采用绝对秘密的方式,且不能忽视任何必要措施,以确保这一计划实施。在这个民众只从宗教、不仅把教皇视为君主而且是人间上帝的国度,执行这一计划会遇到几乎难以逾越的困难。 在结束这场悲剧的前三天,显贵们如汤斯得威、蒙底、波波罗、鲍尔葛等,借口要去给教皇陛下献一条三百来斤重的罕见大鲟鱼,来到皇官门口,噤止进宮的命令并没撇销,但法国人如果反对这项要求,又怕加深大众的怀疑,于是他们客气地同意了他们进宮。显贵们的代表带着那务大硕的鲟鱼,进到宮里。教皇见他们来献礼 ![]() ![]() 对法国府政的 ![]() ![]() 米奥黎将军察觉到民众 ![]() ![]() ![]() ![]() 他们双手持 ![]() ![]() “是谁?”到第二次敲门时,教皇问。 “我是拉得将军,拿破仑皇帝的特使。” 教皇应声开了门,他穿着整齐,有人猜他 ![]() ![]() 教皇看了条约,在这五分钟中,他站着,手中把玩着一个鼻烟盒。中士冒昧请求昅一口烟,教皇微笑着递给他烟盒。中士试了一试,说:“这烟太好了。”教皇没答话,示意要他拿走桌上的烟丝包。 五分钟到了,将军问圣⽗作出了如何决定,他回答:“我走,不过我想带走我的国务秘书和侍从。” 将军同意了他的要求,接着他下令立即打开皇宮大门,让两辆旅游车、一些驿马和六名全副武装护送车辆的宪兵通过。红⾐主教康沙维很快赶来,強烈议抗这次绑架,并要求再给点时间作出发准备。拉得将军奚落地对他说:商量讨论的时间已过,现在该上路了。车辆停靠在楼梯下,教皇上了指定的一辆车。他表示要同国务秘书一块,但将军没同意。从全安起见,让教皇侍从和康沙维红⾐主教乘第二辆车。中士坐在红⾐主教那辆车之后;而将军拉得在教皇后就坐。 就这样,人们离开了皇宮,穿过整个城市,没引起任何人怀疑,教皇动⾝时,一位军官命令卫士暂时离开皇宮。他们自在地回到营房,可忘了带走云梯,早晨被人发现。于是教皇被人通过云梯劫持的消息不胫而走。神甫利用宗教,在可怜的马扎尼摔下的云梯上大做文章,并断言教皇本能置所有在场人于死地,可他只叫一个人摔下,为的是以一儆百。他鼓⾆如簧,引证了大量同类 ![]() 法国府政占据了皇宮,把所有拒绝发誓忠于拿破仑皇帝的红⾐主教都打发走了。 这里,我还要谈一件几乎使劫持功败垂成的意外事故。 将军的车队到离罗马二十五里的蒙特罗脊,准备换车。教皇打开一扇车门,从巴卡洛起开始驾车的驿站马车夫认出了她,忙拜倒在地,呼喊道:“圣⽗,您保佑我,我是无罪的。要是我事先知道他们绑架了您,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替他们卖力。” 听了这话,那些准备上马的车夫都拒绝出发。他们开始叫起来:“圣⽗,您保佑我们,我们要解救您。”幸好将军早有预备,看到情况不对,使命令护车宪兵推开这些车夫,同时从士兵中间挑选两人驾车疾驶。将军双手举 ![]() 将军一行,马不停蹄,直至都卡纳的卑⽇奔齐,歇了几个小时,又继续赶路。在后来路过卑⽇奔齐时,我从教皇等下榻的一所旅舍的老板娘那里,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教皇的坎肩掉了一粒扣子,他又没有备用的,而且侍从又不在,只得请老板娘给他 ![]() 圣⽗离宮后,世态突然有了变化。大家忘了他开除教籍的谕旨,争先恐后地接受法国府政的职务。只有虔诚拥护教皇的信徒,不愿苟安,仍然忠于自己的道德原则。我的叔⽗就是这种人,他怕开除教籍,拒绝了一个报酬丰厚的工作。我不属信徒之列,我到距罗马一百余里的佛利弱城,以法国府政名义,管理家国产业。我辞掉了少尉军衔,走前我去与叔⽗和⺟亲告辞,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继⽗与叔⽗的观点相同,也拒绝受职。他们待我冷淡,并预言,我不久要与拿破仑的拥护者们哭到一块。听了这话,我倒觉得好笑。我怎么说,他们也不同意我的观点,我告别了他们便上了路。 我旅途中的伙伴很有个 ![]() ![]() ![]() ![]() 到佛利弱,我立即上任。我要办的第一件事情,是废除男女修道院,给修道院的收⼊和财产登记造册。接触了修道院的內幕,我了解到,这些修道院噤闭了多少家庭的专断和野心的受害者。这些家庭为了给长子留下更丰厚的财产,不惜让其他孩子长期忍受与世隔绝的痛苦。那些年长的修女被迫离开她们像王后一样颐指气使的地方时,显得十分痛苦;而那些被強迫抛弃红尘的年轻修女,却 ![]() ![]() 当我撤销修道院后,便把它们的所有资产都拍卖掉。因价格不⾼、且来源正当,市民们都争先购买。可佛利弱的老百姓却有顾忌,只需一件事,就能够说明老百姓的 ![]() ![]() ![]() 我常去罗马,有时是寻寻快乐,更多的时候是办公事。我让人为我做了一辆小马车,并有一匹⽇行千里的好马,这样大大缩短了我的旅途时间。我常独自一人在夜里通过罗马农村,有人提醒我,那里強盗出没,还是小心为好,可我并不害怕什么。因为我从没遇到过一点事,对这些危言耸听的劝说,我付之一笑,可有一次我去罗马参加圣-拿破仑节,在勒比到蒙特罗脊的路上,八个全副武装的人朝我奔来,喊道:“站住!站住!”已是深夜,听到喊声,我站住了,问他们要⼲什么,他们叫我下车,将我的头庒下。下车时,我告诉他们,马要跑的,不要松开缰绳。他们拉住马,问我是什么人。我当然不能透露自己的实真⾝份。若说出我是法国府政的员官,他们会立即杀死我的。 我对他们说:“我是商人,在跑生意。” “你从哪里来?” “佛利弱。” 他们商量了一下如何对我行动,其中一个说:“我看这家伙在骗我们,他一定是个员官。” 另一个说:“不,假设他是员官,量他不敢一个人夜里旅行。” 第三个说:“这肯定是个商人,他晚上赶路,还不是为省几个歇施舍的钱。” 他们这样商量了以后,一个人对我说: “你真是个商人吗?” 我回答他们:“当然!我的朋友,你们要相信我的话。为了躲过兵役,我作了很大牺牲,哪里还会到法国府政里去做事。” 另一个人喊道:“你们听听,他被抓过兵哩!” 然后朝我说:“你不用怕,我们也是逃兵,不是強盗。因为我们不愿为拿破仑卖命,就上了山。假如我们碰上哪个员官,或宪兵、士兵之流,我们不会饶过他们的。而一般过路客人,我们只要他们留下点买路钱。你丢下八埃居,我们每人得一埃居,我们就不找你的⿇烦了。” 于是我从口袋掏出钱包,里面有十五个金路易,我对他们说:“这包里的钱,你们拿去花吧。” 见我这样慷慨,他们悄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朝我大声说:“我们不是強盗,谁收你的钱包?我们多的不要,只要八埃居。” 我感动地给了他们钱。然后他们对我说:“走吧,愿上帝保佑你。不过,你要等我们走了两百米后才能抬头。” 我立即想到,他们丢开缰绳,马一自由,就会撒腿跑开,我便难控制了。于是我对他们说:“好汉,你们对我太宽容了,还劳驾你们抓住缰绳,等我上了车再松开。我不抬头看你们,我敢用我的荣誉发誓,我不想认识你们,更无心害你们。” “为了更险保,得用手巾捆住你的眼睛。” 我捆了眼睛,迅速登上车。抓住缰绳后,我与他们告别。我扬鞭策马,到了蒙特罗脊。惊魂稍定,我向人讲起这段险遇。大家都说幸好我隐瞒了自己的职业,不然就没命了。 过了八月十五节,我打算返回佛利弱任上。但听说著名強盗丝包朵利洛四个月前被捕,意大利四面八方纷纷检举他的罪行,法院快要审判他了。我便留在罗马打听案情发展,看看这个可怜人是否会像他在监狱里说的,要在法庭逗得大家好好笑笑。 这个丝包朵利洛从事打家劫舍的营生已有十八年了,从来没有失手。法国府政苦于抓不到他,便派警长安热罗-洛道里去执行任务。他灵活、机智,很善于处理这类棘手案件。他看到对这強盗来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他叫人悄悄通知丝包朵利洛:一个警长要求与他而谈,并请他指定会见的地点;警长不带武器,单个去见他。警长还说完全相信他的诚意,且这次会见事关重大。丝包朵利洛接受了这个建议,确定了会面地点。 洛道里按照诺言,没带武器,单人赴约,见到了丝包朵利洛。丝包朵利洛对他说: “洛道里大人,您来这里,是不是要背叛我,或真像您信里说的,有件什么重要事情对我说?” 洛道里说:“我不是个叛徒。法国府政想通过您的合作,一网打尽您的同羽。这样,府政将宽恕您,并保证您全安地享用您积攒的财产。” 丝包朵利洛已经厌倦了冒险生涯,希图过过平静的⽇子,便同意了这种安排。如果法国府政确实能保证他的全安,他答应 ![]() “那好,就在今天晚上八点,您带二十个宪兵或一支农民队部到这地方来。我将带七八个人来,这是我能做到的。我 ![]() 这一条好接受,于是双方达成了协议便一块走了。在路上,丝包朵利洛说要给警长两千埃居,作为他获得自由的代价。并说他有一笔相当数量的钱,放在可靠的地方。他们谈了很久才分手。 回到罗马,洛道里向他的上司报告了会谈的成绩。晚上,他依约带了宪兵,到了约定地点。丝包朵利洛及时出现了,向他喊道: “我们进去吧!我的人在吃饭哩。” 随后他又说: “别忘了,我可相信你的话了。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还有点怀疑,法国府政未必会宽恕我。” “你一点不用怕,有我担保哩!” 就这样,警长与上了当的丝包朵利洛手挽手地说着话,宪兵静静跟在他们后面。到了房子门口、丝包朵利洛吹了一声口哨,门立即开了。他第一个进去,他的人还以为头儿给他们带来了新的伙伴,仍坐在那里没动。趁他们不备,宪兵各自我到了有利位置,一下逮住了所有匪徒。四个宪兵冲到丝包朵利洛跟前,下了他的武器,跟其他人一样上了铁链。 他喊道:“你背叛了我。” 洛道里冷冷地辩道:“不,这纯粹是走走过场,明天你就自由了。” 丝包朵利洛议抗也⽩搭。他恍然大悟,不再相信洛道里的话。他痛苦地说:“我十八年间,世上谁也奈何不得我。哪想到、今天比你洛道里立了这个功。我大老实了,也太急躁。我总以为,一个人发的誓,总有几分可靠吧。我现在看清了,我太轻率,我上当了!我出卖了我的人马,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后来,他看到 ![]() ![]() 他的全部人马都被押进了监狱,一个特别法院预审这个案件。通过五个月的侦讯,搜集了近四百个证据,揭露出了大量凶杀事实。案子提 ![]() ![]() “先生,我知道,什么都⽔落石出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轻信了洛道里的诺言,我不能原谅我的错误。现在无可救药了,我栽倒在诚实上,我是咎由自取。在这里,我将尽可能对我触犯罪事实,作一些具体的 ![]() ![]() 庭长同意了。 “我相信您。毫无疑问。您的话应比洛道里的可信。他本答应放我一条生路的呀!可他把我带到了刑场。” “我答应你的事。你可放心。” “那好。我们就看您的话算不算数。” 他带揶榆的口气接着说: “我们在此是十个被告,但不是所有人都犯了死罪,我得告诉你们法院,谁无罪、谁有罪。” 这段开场⽩后,证人出庭,每一个人作证后,丝包朵利洛都要指出某些不确切之处。 “您的记忆有误。”他对证人这么说“这桩暗杀是我⼲的。”是他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作的案,他举出详细事实说明,连加重他的罪行的细节都不遗漏。也决意让四个人承担罪责,救出另外四个同伙和他 ![]() ![]() “你们现在在笑,可三四天后,你们看到可怜的丝包朵利洛 ![]() 有次他向听众说话时,认出看守他的一个宪兵,参加过他的队部。他怕认错了人,看了他好一阵之后,才说: “我真不敢相信法国府政是这样招募宪兵的!” 庭长问:“你在讲什么?” “我认出一个宪兵,他跟我⼲了十五年,与我们一块杀了不少人。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您可叫他出庭对证。他的仆人就是他杀的。他会认得我的同伴的。” 丝包朵利格指控的宪兵被传出庭,让他们对证。这宪兵对杀死自己仆人一说,供认不讳。其实,即使没证明,从罪犯慌 ![]() 丝包朵利洛道:“太好了!你坐到了该坐的位置。过去我们一块行动,现在我们一块退下来了。” 不幸的宪兵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几乎没力气登上被告席。案子审了八天。我想这样一个被告,镇定自若地陈述他的作案情节,乐于将这一切公布于世,在别的地方一定见不到。另外,大家看到他因为没有打死证人西维大-卡拉那驿站站长而深感遗憾。当站长到庭作证时,丝包朵利洛站起来说: “庭长先生,这位绅士,我亲手打过他三次。最后一次,我打残了他的手臂,可惜我没杀死他。不论生前死后,他都是我的仇敌。” 法院判处丝包朵利洛、他的四个同伙和那位宪兵的死刑;判他 ![]() ![]() ![]() 他对他们说:“明天我想十点死,不要太早,你们九点来,我整个儿 ![]() 几个神甫到门口,问他愿不愿忏悔。 他对他们说:“假如你们把西维大-卡拉那驿站长和洛道里那个叛徒带来,让我把他们⼲掉,我就会痛痛快快地来忏悔。” 人们耐心说服他,坚持要求他做忏悔,他听厌了,最后,连别人问话也不愿答了。 次⽇早晨,当来人向他宣布九点钟已到时,他答道: “太好了,我一切就绪了。” 狱卒不敢进他监室,他却对他们说:“请进,我不会伤害你们了。” 确实看到全安后,狱卒才捆绑了他,押上刑场。在路上,神甫又来了,但都被他撵走了。他说,他要在路上尽情地看看拥到窗口的美女。他步履愉快,一边注视少女,一边还训斥他的同伙,不该搭理那些神甫。到刑场时,他对伙伴说: “我们走吧,朋友们!这个可怜的世界,我们腾折得够了,现在该我们遭腾折了。这是公平的。我们不要抱怨自己命不好,我们要死得勇敢些。” 然后,他转向众人,说道: “请各位记住,丝包朵利洛死得遗憾,因为他没有报复西维大-卡拉那驿站长和害死我的叛徒洛道里。” 这简短的演说后,他命令士兵朝他 ![]() 我看完了热闹,又回到佛利弱。我在那里住了五年,直到法国在俄罗斯遭到挫败。约善-穆拉迅速占领了教会支配的所有家国,我在这一时间还保留着原职。但有关恢复教皇府政的严肃话题,民众议论越来越多了。他们在想,教皇坐了牢、受了苦,更磨炼了他的品德。他这次回来,会像⽗亲一样和蔼地热烈地拥抱亲爱的子民。多善良的人们呀!他们想象圣⽗要减轻赋税,结束暴力;甚至他们还相信教士也会改变自己的道德标准。 他们忘了法国带来的好处,甚至蔑视起府政 员官来。有人还常在我们后面说三道四:“他们失势了。我们倒看看他们会有什么下场。”我们的所有朋友都疏远了我们。我们在公开场合露面,总要受气。人门这样做是要显示他们忠于教皇的事业,因为教皇的胜利⽇益临近了。 那不勒斯军队开到佛利弱,征用了数百匹马运送行李。这个师的副官为了讨好教皇派,叫人来要我那匹马。我说, ![]() 放教皇回宮的事,很快作出了决定。民众准备举行庆祝活动, ![]() ![]() (⻩健昆译) Www.Jjl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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