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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司汤达中短篇小说选 作者:司汤达 | 书号:43022 时间:2017/10/29 字数:25189 |
上一章 米娜·德·旺格尔 下一章 ( → ) | |
米娜-德-旺格尔诞生在哲学和幻想之乡哥尼斯堡。1814年,法兰西战役行将结束时,普鲁士将军德-旺格尔伯爵忽然脫离宮廷,退出军队。有一晚,在香槟省的克兰奈,他指挥队部浴⾎拼搏,打赢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斗后,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一个民族安排自己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时,遵循的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內在方式,这种方式,难道另一个民族有权去改变?他为这个重大问题所困扰,便打定主意,将宝剑⼊鞘,不得出答案不再用它。于是他告别军旅,回到了哥尼斯堡领地。 德-旺格尔伯爵受到柏林察警局的严密监视。于是他一心一意只去思考哲学问题,培养独生女儿米娜。几年以后,他年龄还不算太老,就撤手西去,把一笔大巨的财产,一个体弱多病的⺟亲,和在宮廷的失宠留给了女儿。在宮中失宠,在⾼傲的⽇耳曼可不是小事。好在米娜-德-旺格尔享有东德意志最⾼贵的姓氏,它像避雷针一样挡住了失宠这种不幸。其时米娜虽只有十六岁,但她在跟他⽗亲有 ![]() ![]() ![]() 一年过去了,丧期已经结束。但⽗亲去世所引起的悲伤却丝毫没有减轻。德-旺格尔夫人的朋友在谈话中已经提到肺病这可怕的字眼。可是丧期一満,米娜就得到君主的宮廷去。她有幸跟这个君主沾了点儿亲。在动⾝去大公国的京都C城途中,德-旺格尔夫人被女儿的浪漫念头和深愁重忧吓坏了,便希望找一桩门当户对的或许有一点爱情的亲事,使女儿的思想回到她那种年龄。 “我多么希望看到你在这个家国成亲啊!”她对女儿说。 “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家国?!”女儿沉昑片刻后回答“⽗亲出生⼊死,流⾎流汗,效忠了二十年,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最卑鄙无聇的察警的监视!不,我宁愿改变信仰,到哪家天主教修道院去当一辈子修女,也不愿待在这个家国。” 对于宮廷生活的情形,米娜只是通过她的同胞奥古斯特-拉封丹纳(编者注:德国作家(1753一1831))的小说才了解了一些。在那些艾尔巴尼(编者注:意大利画家(1578一1660),擅画神话中的爱情题材)式的画幅中,描绘的常常是某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爱情。她总是在某个偶然的场合,对某个心地善良头脑简单的年轻上校,国王的侍卫官一见钟情。这种产生于金钱的爱情,米娜深感厌恶。 “这样一对夫妇,”她对⺟亲说“结婚一年后,男的凭婚事当上了侍卫长,女的则成了王储妃子的伴妇,还有什么比他们的生活更平庸乏味呢?一旦破了产,他们的幸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C城的大公不曾料到奥古斯特-拉封丹纳的小说为他设下了这样的障碍,他想把米娜的巨额财产留在他的宮中。更糟的是,他的一个侍卫官也许“得到上级允许”竟开始围着米娜大献殷勤,这两件事更促使米娜作出了逃离德国的决定,然而逃走绝非易事。 “妈妈,”有一天她对⺟亲说“我想离开这里,住到外国去。” “你说出这些话,真叫我害怕。你的眼睛使我想起了你可怜的⽗亲。”德-旺格尔夫人回答说“好吧!我不置可否,也不行使我的权力,不过,去国外旅行必须得到大公的臣僚们批准。你可别指望我会去求他们。” 米娜很是不幸,宮里的人知道了她与尊贵的殿下想法不合,于是她那双极其温柔的蓝幽幽的大眼睛和那种优雅风度引来的成功,很快便丧失殆尽。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米娜对获得批准已不存奢望。她想出一个女扮男装逃到英国的计划,打算到那里后卖掉钻石首饰来维持生活。德-旺格尔夫人发现米娜在做一些奇怪的实验,来改变肤⾊,十分惊恐。不久,她又获悉米娜订做了男式服装。米娜注意到:每次她骑马兜风,总是遇到大公的宪兵。但她从⽗亲那儿继承了德国人的幻想,这些困难不但没有使她打退堂鼓,反而使她更加⼊ ![]() 米娜没料到自己居然讨回伯爵夫人喜 ![]() 德-旺格尔夫人⺟女俩是在一八二X年初冬来到巴黎的。米娜在外 ![]() ![]() 米娜己有十八岁,尽管她怀有德国人的种种幻想,却也开始闪现一些理智之光了。她发现自己始终不能与任何一个法国女人结下友谊。在每一个法国女人⾝上,她接触到的只是过分的礼貌。相识一个半月以后,她和她们的友谊反不及头一天深。米娜十分苦恼,她猜想自己的言谈举止一定有什么欠礼貌,叫人不快的地方,使法国人不愿作更亲密的 ![]() ![]() 虽说巴黎的居民彬彬有礼到了拒人门外的地步,米娜还是非常喜 ![]() ![]() ![]() ![]() 德-旺格尔伯爵虽然 ![]() ![]() ![]() ![]() 她上午跟学者们一起钻研哲学,晚上参加大使举办的舞会。 在这种生活里,爱情竟没有叩击这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心扉。法国男人使她感趣兴,却动不了她的心。⺟亲常在她面前称赞他们,可她对⺟亲说: “他们也许是人们能够遇到的最可爱的男子,我欣赏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每天讲的讽刺话那么俏⽪,叫我惊奇,叫我开心,可是,当他们极力显出心情 ![]() “你这些指责有什么益处呢?”明智的德-旺格尔夫人回答“你要是不喜 ![]() 一个晴朗的夏⽇,德-旺格尔夫人和女儿一起去贡比涅观看国王行猎。米娜在森林中部忽然看到了比埃丰古堡遗址,感触很深。她还摆脫不了德国人的偏见,觉得巴黎那座新巴比伦城里的每一幢宏伟建筑,都有一种冷漠、嘲弄和琊恶的意味。 在她看来,比尔丰的古堡遗址就和德国布洛肯峰顶上那些古堡遗址一样动人。米娜央求⺟亲在比尔丰村的小客栈里住了几天。她们住得很不舒服。有一天,突然下起雨来了,米娜像十二岁的孩子似的,傻乎乎地站在客栈门口看下雨。她注意到一张出售附近一块地产的广告。一刻钟以后,客栈的一名女佣打着伞,把她带到公证人家里。公证人看到这个⾐着朴素的姑娘来跟他洽购一块价值几十万法郞的地产,并要他签订一份契约,而且还要 ![]() 我也不说这是罕有的事情,反正出于侥幸,米娜只吃了一点点亏。这块地产叫小韦⽩里,卖主是德-吕佩尔伯爵。此人在庇卡底省所有城堡里是个闻人。他年纪不大,⾝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见之下,你会对他生出敬慕之心,但过不了多久,你又会觉得他耝俗不堪,令人厌恶。德-吕佩尔伯爵很快便自称是德-旺格尔夫人的朋友,他也让德-旺格尔夫人开心。在当时的年轻人中间,也许只有他还能让人想起摄政时期(编者注:指1715一1723年间法王路易十五年幼由奥尔良公爵摄政的时期。)那些可爱的浪 ![]() ![]() ![]() ![]() 但是,法国姑娘的姿态,米娜没有学到一点。她羡慕她们 ![]() ![]() 但晴天一声霹雳,打 ![]() 然而,有一件大难事:德国女人,哪怕是富家姐小,都认为嫁人只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德-塞利夫人向德-旺格尔姐小提出了十个与她相配的小伙子,但米娜觉得他们俗气尖刻,甚至恶毒。这是她一生中最不幸的一年。她的⾝体垮了,美丽的容颜几乎完全不见了。有一天,她来看望德-塞利大人,听说在吃晚饭的时候能见到著名的德-拉尔赛夫人。这是当地一位最可爱,也是最阔气的女人。人们常提到她玩起来优雅动人,挥霍起她那丰厚的家产来,气派豪放,可敬可爱,但毫不显得可笑。可是米娜在这位夫人的 ![]() ![]() 吃过晚饭,大家去贡比涅森林,观赏几处著名景致。米娜不止一次想把自己的困境告诉德-拉尔赛先生,向他求教。德-吕佩尔先生这天骑着马,跟在敞篷马车后面,比起他的优雅风度,德-拉尔赛先生就更显得举止自然,态度纯朴。德-拉尔赛先生是在法俄战争中踏进社会的。那场战争使他看清了人心,促使他养成了倔強冷静,积极活泼,但缺乏幻想的 ![]() ![]() 晚上,德-拉尔赛先生走了以后,米娜感到好像与一个多年来了解她的全部秘密的知己分别了。她觉得一切都枯燥无味,令人生厌,甚至德-塞利夫人那么温馨的友情亦是如此。在新朋友面前,米娜无须隐瞒任何想法,用不着担心被法国人讥讽而时刻在她真诚坦率的德国人思想上罩上一层幕布。德-拉尔赛先生全然没有那种故充风雅的装腔作势。这一点使他显老了八、九岁,但也正是这一点,在他离开后的头一个钟头里,昅引了米娜的全部思想。 第二天,地甚至得強打起精神来听德-塞利夫人的谈话,她觉得一切都乏味、讨厌。过去,她认为要找到一颖真诚坦率的心,不会在最简单的话里寻找笑料的心,简直是异想天开,如今她不再如是认为。她一整天都沉而在遐想之中。晚上,德-塞利夫人提到德-拉尔赛先生的名字,米娜一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好像有人唤她似的。她一脸通红,对自己这种异常表现无法解释。她心慌意 ![]() 德-拉尔赛先生将偕同 ![]() 半月以后,一位年岁较大的德国夫人在⽇內瓦租了一辆马车,来到萨瓦省的埃克斯,在一家小旅店下榻。这位夫人带来一位侍女。她对待女脾气极坏,连旅店的老板娘图瓦诺太太也觉得愤愤不平。德国夫人名叫柯拉梅,她把图瓦诺太太唤来,说:“我想雇一个 ![]() 待到图瓦诺夫人单独与侍女相处时,她便对她说:“我的天啊,你的主人看上去对你蛮有气的。” 侍女名叫艾妮肯,她噙着泪花说:“别跟我提这事了。我悔不该离开法兰克福。我爹娘在那里开了一家铺子,生意蛮好的。我娘手下,有不少城里第一流的戴 ![]() “你主人说,你要愿意回法兰克福,她可以给你三百法郞。” “回去家里也不会有好脸给我看,我娘就不信柯拉梅夫人会无缘无故把我辞了。” “那好吧!你就留在埃克斯。我可以帮你找个人家,我开了一家介绍所,来温泉澡洗的客人要佣人,都由我介绍,你付六十法郞的介绍费。柯拉梅夫人给的三百法郞,你还可以剩二百多。” “你要是把我介绍到一家法国人屋里,我付你一百。我想学好法语,然后去巴黎找事⼲。我的针线活儿蛮在行的,我可以把我从法兰克福带来的四百法郞押在主人手里,作为我忠实可靠的保证。” 德-旺格尔姐小为实现她的荒唐叫计划,已经花费了五、六千法郞。偶然的机会帮助了她。德-拉尔赛夫妇下榻于著名的“萨瓦十字架”旅馆,德-拉尔赛夫人嫌旅馆太吵,在湖边一座 ![]() 当天晚上,主人到舞厅去了,艾妮肯在湖畔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寻思:“这天大的荒唐事,终于⼲出来了!要是被人认出来,我会落得什么结果?德-塞利夫人会怎么说呢?她还认为我在哥尼斯堡呢?”以前,米娜采取行动时从不缺乏勇气,可现在她开始丧失勇气。她心情 ![]() ![]() 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歌声,优美动听,显然是来自对岸。米娜侧耳细听。她的思想一下又变了,开始怜悯起自己的命运来了。“我贤尽心机又有什么用呢?”她寻思“最多也就是确信世上确有我过去梦寐以求的⾼尚纯朴的人。可对我来说,他仍是见不到的。从前当着侍女的面我会什么都说吗?这倒楣的乔装改扮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使我与仆人们为伍,他是不屑与我谈话的。”她哭了起来。忽然,又恢复了勇气“至少我可以每天看见他,我也无缘享受更大的福气,可怜的⺟亲说得对:‘哪一天你爱上谁了,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 歌声又从湖上传过来,但这一次近多了。于是米娜明⽩了,唱歌的人是在一条小船上。小船在镀着银⽩⾊月光的⽔波上滑行。她听出这是一首温柔动听的歌,只有莫扎特才写得出来。一刻钟以后,她忘掉了对自己的责备,只想着每天能见到阿尔弗雷德的幸福。“难道每个人不能去实现自己的命运吗?”她最后自忖道“我碰巧出⾝⾼贵,又有饯,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在宮中或舞会上出人头地。我在那里引人注意,受到赞赏。但在那些人中间我无聊透顶,极其优闷。大家竟相找我说话,可我厌倦得很。⽗⺟过世后,我唯一的幸福时刻就是躲开讨厌家伙,独自去听莫扎特的音乐。追求幸福是人人部有的本 ![]() 从湖对岸一个村庄的钟楼上,传来了夜午的钟声。这庄严的时候使米娜噤不住打了个哆嗦。月亮已经隐落,她回到屋里,倚在朝小花园和湖⽔的走廊栏杆上,等候“主人”归来。音乐使她恢复了勇气。她思忖:“昔⽇先祖离开哥尼斯堡雄伟壮丽的城堡,到圣地去,几年以后又不我一样,乔装改扮,历经千难万险孤⾝回来。当年鼓舞他们的勇气,如今又使我投⾝于危险。在这个幼稚平庸的时代,我们女人能冒一冒的,也只有这种危险了。但愿我能体面地成功。对我⼲的傻事,那些⾼尚的人会感到惊愕,但他们心里会原谅我。” ⽇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米娜很快地适应了自己的处境。她要做许多针线恬。对新⾝份带给她的工作.她⾼⾼兴兴地去做。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在演戏。有时候她无意讽地做出与她的⾝份不相称的动作,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天吃过晚饭,主人出去兜风,男仆打开马车门,放下踏板,她款款地走过去,想登上马车。“这姑娘疯了!”德-拉尔赛夫人说。阿尔弗雷德盯着她看了很久,觉得她风度很是优雅。米娜其实 ![]() ![]() 每天,米娜清晨即起,花上两钟头来化妆改容,使自己变丑。她本来长着一头秀美的金发,过去常有人说它令人难以忘怀;现在她喀嚓几下就把它剪短了,再用一种化学药⽔把它染成近乎深褐⾊的斑剥难看的颜⾊。她还用枸骨冬青树叶煎出淡汁,涂在娇嫰的手上,使⽪肤显得耝糙。她还在鲜润的脸上涂一层难看的颜⾊,使她很像从殖民地来的那些沾有人黑⾎统的⽩人。对这副丑陋的模样,米娜感到十分満意。她便注意不流露出引人注意的想法。她沉湎在幸福之中,丝毫也不想开口说话。她坐在德-拉尔赛夫人房间的窗前,给夫人整理晚上穿的裙服,每天有二十次听见阿尔弗雷德说话,并且有新的机会来欣赏他的品 ![]() “难道在这些人中间,真诚与热情永远都不合适吗?”米娜寻思。于是她有意造成想重获柯拉梅夫人 ![]() 米娜原来担心她的举止会使德-拉尔赛夫人生疑。现在她⾼兴地确信,她的新主人只不过把她看成一个女佣,做针细活儿还不及她留在巴黎的侍女灵巧。倒是阿尔弗雷德的男仆杜 ![]() ![]()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这个德国姑娘有时是那么笨拙,那么腼腆,但她的言谈举止变化很大。她有些见解正确细微,值得一听。米娜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在听自己讲话,便大着胆子发表一些敏锐而又正确的想法,特别是在她相信德-拉尔赛夫人听不见或者听不懂的时候。 在德-旺格尔姐小来埃克斯的头两个月里,假若有一位哲学家问她,她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她那幼稚的回答,准会叫他大吃一惊。这位哲学家甚至会怀疑她有点虚伪。时刻看到她狂疯地私恋的人,听见他说话,这就是她生活的唯一目标。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她感到自己太幸福了,以致 ![]() ![]() ![]() 每天晚上,阿尔弗雷德把 ![]() ![]() ![]() ![]() 柯拉梅夫人佯装病倒了。经请求,米娜获准晚上去陪伴她原来的主人。阿尔弗雷德忽然发觉自己对植物学的趣兴降低了,几乎消失了,不免感到奇怪。晚上他泡在舞厅, ![]() 一天晚上,下着雨,米娜留在家里。阿尔弗雷德在舞厅露了露面,便回了家。看见米娜在客厅里,他好像感到意外。米娜觉察到他的虚假表情。他原指望这天晚上享受的幸福,被这个小小的动作剥夺得⼲⼲净净。或许,正是由于这种心情,她才愤怒地拒绝了阿尔弗雷德的引 ![]() 翌⽇,米娜看阿尔弗雷德对目光轻蔑,那种神情可不是装出来的。阿尔弗雷德生气了,从此不再注意米娜,每晚都泡在舞厅里。他没意识到自己采取的竟是最好的办法。这种冷淡使米娜放弃了回巴黎的打算。“这个男人对我没有任何危险。”她寻思道。不到一星期,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原宥他那次法国人天 ![]() “我发觉,”他对她说“你引起了我的趣兴。我从不曾这样注意过别人,我害怕,我想医好自己,要不就与你闹翻。从那以来,我成了最不幸的男人。” “阿尔弗雷德,你让我多么快乐啊!”米娜喊起来,她感到幸福至极。 这天晚上和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他们彼此承认,他们狂疯地爱上了对方。他们互相保证永远忠于对方。 阿尔弗雷德生 ![]() ![]() ![]() 渐渐地,德-拉尔赛夫人对艾妮肯产生了嫉妒。这个姑娘脸上的奇特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认为这是过分地卖弄风情,她若要把这姑娘辞退,很可能得费一番功夫。她那些女友都劝她,不要把丈夫的一时兴致看得太严重。不过她们叮嘱她,千万不要让丈夫把艾妮肯带到巴黎去。 “谨慎一点。”她们说“等温泉浴沐的季节一过,你就不会担心了。” 德-拉尔赛夫人派人去摸柯拉梅夫人的底细。她还努力让丈夫相信,艾妮肯只是个喜 ![]() ![]() 米娜从阿尔弗雷德的眼睛里看出他心绪烦 ![]() 米娜惴惴不安地度过了⽩天,晚上一定更难打发。跟阿尔弗雷德单独相处,她有勇气来抵挡从他眼里透露的忧愁吗?看着他的爱情被一种十分自然的猜疑削弱甚至毁掉,她有勇气忍受吗?到了晚上,阿尔弗雷德送 ![]() ![]() 她弄来化装舞会用的面具和披风,还戴上从巴黎带来的钻石首饰。或许这是为了更好地乔装改扮,使阿尔弗雷德认不出她,或许是使自己在假面舞客中引人注目,惹得他来攀谈。米娜挽着假柯拉梅夫人的手出现在舞场上。她一声不响,使所有人都感到奇怪。最后她看到了阿尔弗雷德,他显得闷闷不乐,她的目光紧随着他,她感到幸福。冷不防一个声音悄悄地对她说: “爱情认出了德-旺格尔姐小的装扮。” 她不噤浑⾝一颤,回过头去,原来是德-吕佩尔伯爵。对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倒楣的相遇了。 “我认出了你在柏林打的钻石首饰。”他对她说“我从特普利策、斯帕和巴登(编者注:欧洲三个温泉城市,分属捷克斯洛代克、比利时和德国。)来,为找你我跑遍了欧洲所有的温泉。” “你再多说一句话。”米娜对他说“我就一辈子也不见你了。明晚七点,到尚贝里大街十七号对面找我。” 整整夜一,米娜都辗转反侧,惶惶不安。她一直为这个人问题所磨折:“怎样才能阻止德-吕佩尔把我的秘密告诉德-拉尔赛呢?他们的关系那样亲密。”绝望之中,她有好几次差点叫来马车,立即离开。“但要是那样,阿尔弗雷德就会一辈子相信,艾妮肯,他那样爱过的姑娘,只是一个⼲了坏事化装潜逃的女人,并不值得尊敬。还有,我要不告诉德-吕佩尔先生就走,他虽然敬重我的财产,也还是有可能怈露我的秘密,可是不走,又怎样才能使德-吕佩尔先生不生疑窦呢?编段什么谎话呢?” 就在米娜和德-吕佩尔倒媚地相遇的化装舞会上,那些上流社会的男子一如往常,围着德-拉尔赛夫人竟献殷勤。他们全无头脑,想来温泉摆脫他们的无聊。这天晚上他们不知道该对德-拉尔赛夫人说什么好,因为那些客厅里的老生常谈在这里就不适宜了。于是他们讲起她的德国侍女的美丽。他们中间有一个放肆的傻瓜,甚至说了几句露骨的话,影 ![]() 次⽇是游湖,米娜有空,便到了柯拉梅夫人家里。她在那里接待了德-吕佩尔先生。德-吕佩尔先生尚未完全消除惊讶。 “一场大巨的不幸,改变了我的处境。”米娜对他说“使我能够公正地对待你的爱情了。你同意和一个寡妇结婚吗?” “原来你秘密地结过婚?”伯爵的脸煞地变得苍⽩。 “你看过我拒绝了你,还拒绝了许多法国最好的婚姻对象,怎么没猜到这点呢?”米娜回答。 “你的 ![]() “我曾和一个配不上我的男人结婚。”德-旺格尔姐小说了下去“但我是新教徒,我的宗教允许我离婚。要是看到你也改信我的宗教,那我就太⾼兴了。可是你别以为我这时候能爱上谁,即使我极为敬重,极为信任的人,我对他也产生不了爱情,我只能给你友谊。我喜 ![]() ![]() 在他说这番长话时,德-吕佩尔伯爵盘算着这样一种离奇事情会有什么结果。对他来说,维持这样一种关系是并不惬意的,但终归有一大笔财产,而且她又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于是他信誓旦旦,表示要顺从米娜,他想方设法来套取她更多的秘密。 “你这样做是⽩费力气。”米娜微笑着说,又问他:“你会像狮子那样勇猛,又像孩子那样顺从呜?” “我是你的奴隶。”伯爵回答。 “我隐姓埋名住在埃克斯城附近,但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了解。八九大以后,当教堂的钟敲响半夜十二点时,你注意湖面上,会看见有一只点了火的瓶子在波浪上飘浮。第二天晚上九点钟,我将在这里,我允许你来。但你若是说出我的名字,或是对任何人怈露一句我的情况,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 在湖上,文妮肯的美貌多次被人提到,因此游湖归来,德-拉尔赛夫人一反她慎重节制的 ![]() “难道德-吕佩尔这个家伙把我出卖了?”米娜寻思。 阿尔弗雷德一个劲地盯着米娜,想从她⾝上窥出真情。他的目光里毫无关切的表示,使她在绝望中生出了勇气。她冷冷地否认了有关她的传言,别的什么也没说。德-拉尔赛夫人把她撵走了。当时是凌晨两点,米娜由忠心耿耿的杜 ![]() 天一亮、米娜就派人去请德-吕佩尔先生。她 ![]() ![]() ![]() 她在客厅里接待德-吕佩尔先生。她那双忧伤的眼睛盯着挂钟.一分钟一分钟地计算着时间。伯爵不觉大喜过望,这个外国姑娘对他亲切,专心听他讲话,这还是第一次。 “至少你相信我的感情吧。”他对米娜说。这时候指针正好走到了米娜耐心等待的最后一分钟,一个小时到了。 “你若为我施加报复,我就什么都相信。”她说。 “该去⼲什么?” “去讨德-拉尔赛夫人的 ![]() “你这个小计划很残酷呐。”伯爵说。 “你的意思是做起来很困难?”米娜带着讥笑问他。 “要说困难倒也不见得。”伯爵愠怒地说“只是这个女人要被我毁了,”他又轻浮地补充了一句“可惜啊,她是个好女人。” “当心点,先生,我并没有要你真的去博取她的 ![]() ![]() 伯爵走了,米娜觉得自己的不幸稍稍减轻了。报复,就是行动,而行动,就有希望。“如果阿尔弗雷德死了,”她寻思“那我也去死!”她露出了笑容。她这时候感到的幸福,使她从此把道德观念抛在一边,她的个 ![]() 米娜的头脑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报复计划,可它能实行吗? 她担心的只是这个问题。除了一个蠢家伙的忠诚和许多钱,没有别的办法实行计划。 德-拉尔赛先生来了。 “你到这里来⼲什么?”米娜⾼傲地问。 “我很不幸,我来陪我在世上最亲密的朋友哭一场。” “什么?你劈头一句话说的是这个?而不是说你不相信对我的诽谤?出去!” “我刚才说,离开你我就感觉不到幸福,”阿尔弗雷德⾼傲地说“这就是对错误的指责的回答。艾妮肯,你不要生气。”他含着眼泪说“你想一个妥善办法,让我们能结合在一起,我什么都准备做,我听你的吩咐。偶然的事情使我陷⼊深渊,你把我救出来吧!我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你在这里出现,使你夫人的诽谤完全变成真的了。让我安静点,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阿尔弗雷德走了,他感到痛苦,更感到愤怒。 “他不清楚该对我说什么?”米娜寻思。 她大失所望,对她曾经热爱的男人差不多到了鄙视的地步。什么?他还算是个男子汉,一个军人,却想不出任何接近她的办法!她一个姑娘,一爱上他,就想了个办法,一个可怕的办法,乔装打扮…如果被人识破,她会声名藉狼,永远别想翻⾝!可是阿尔弗雷德说了:“你想一个妥善办法…我听你的吩咐…”这两句话给米娜带来了一点安慰,使她略微感到內疚。她觉得自己有力量行动了。“但是,”她心里响起代表不幸一方的声音“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说‘我不相信这些不实之辞’。其实,”她思量“我也发了疯,把法国和德国的习俗不同看大了。我一点也不像个当侍女的。说来也是,我这种年纪的姑娘,乔装打扮,来到一个温泉城市⼲什么呢?…他那样的人…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才可能幸福。他说:‘你想一个妥善办法,让我们结合在一起,我什么都准备做。’他很懦弱,把谋求我们幸福的担子 ![]() ![]() 一个小时后,米娜出发去尚贝里,那个城市离埃克斯只有几十里。 阿尔弗雷德虽然并不虔诚信教,但他认为缺了它也不像样子。柯拉梅夫人到了尚贝里后,请了一个⽇內瓦人每晚来给她和艾妮肯讲解《圣经》。那个年轻人正在上学,准备当新教牧师。从这时起,她因为友情,也因为对以前生气的歉意,把艾妮肯当作侄女。柯拉梅夫人住在最好的旅馆里,要了解她的行止十分容易。她认为自己有病,使出⾼价请来尚贝里的第一流医生。米娜顺便请这些医生诊治一种风 ![]() ![]() 伴妇对人家让她使用的柯拉梅这个姓氏,对德-旺格尔姐小的行为,远不像以前那样气愤,她只是认为她疯了。米娜在距尚贝里一刻钟路程的山⾕里租了一所别墅,叫夏麦特。卢梭说他曾在这所别墅里度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这位作家的作品便成了米娜最好的安慰。有一天,度过了一个极为幸福的时刻。在简朴的别墅对面,有一小片栗树林,她在林中一条小路的弯道口,遇见了阿尔弗雷德。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怯生生地要她别给柯拉梅夫人当侍女,还要她接受一笔小小的年金。 “你不但用不着给人家当侍女,而且可以自己雇一个侍女。而我呢,只有这个侍女在场我才和你见面。” 艾妮肯对他的羞怯感到惊喜,但出于宗教的原因,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她告诉他,柯拉梅夫人现在侍她很好,而且好像对初到埃克斯时的态度感到后悔。 “德-拉尔赛夫人诽谤我的话,”她最后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由于这点,我有责任坚决地要求你不要再来夏麦特。” 几天以后,她去了一趟埃克斯。她对德-吕佩尔先生非常満意。德-拉尔赛夫人和她的新朋友们趁着天气好,常到附近一带游玩,她们在奥特孔伯修道院搞了一次野餐。(这家修道院坐落在布尔热湖对岸,和埃克斯城隔湖相望,历代萨瓦公爵死了都埋葬在这家修道院的墓地里。)德-吕佩尔先生按照米娜的吩咐,没有试图加⼊德-拉尔赛夫人的圈子,而是在修道院周围的树林里徘徊,故意让人注意。这个男子素以大胆著称,现在变得这么羞怯,自然使德-拉尔赛夫人的朋友们深感趣兴。他们认为他热恋上了德-拉尔赛夫人。杜 ![]() “他失去了一个可爱的朋友,感到惋惜。”杜 ![]() 德-拉尔赛先生的嫉妒使德-吕佩尔先生大为开心。 他对德-旺格尔姐小说:“我给德-拉尔赛夫人写一封情书,但要让她先生那个可怜人收到。你允许吗?他要是下决心跟 ![]() ![]() “正是时候!”米娜说“不过你得注意,”她的口气变得十分严厉“千万别跟德-拉尔赛先生决斗;他要是死了,我就决不嫁给你。” 她马上就后悔自己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于是赶忙请他原谅。但她发现德-吕佩尔并不觉得她脫口说出的这些话有什么严厉,因而更加厌恶他了。德-吕佩尔先生告诉她,对于他的献媚输诚,德-拉尔赛夫人倒并非完全无动于衷,于是为了逗乐,他一面向她大献殷勤,一面留心注意,每次与她单独相处时,只对她说些最无关紧要最索然寡味的话。 米娜对他的作法十分満意。她表面上显得很理智,其实恰恰相反,她若是鄙视哪个人,就会把这个人鄙视到底。她大胆地征求德-吕佩尔先生的意见,看她转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来购买法国公债是否合适,并且把哥尼斯堡的代理人和巴黎行银家给她的信拿给他看。结果,她注意到,德-吕佩尔先生看完信后,原来想问而她不想听的话:她为什么对德-拉尔赛先生那样感趣兴,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德-吕佩尔先生对购买公债一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米娜一边听,一边寻思:“真是天渊之隔!有些人竟还认为伯爵比阿尔弗雷德聪明、可爱!一群耝俗不堪的家伙!一群耍小聪明的角⾊!啊,我还是喜 ![]() 杜 ![]() ![]() ![]() ![]() “我⼲了些好笑的事。我写了一封信,可能引起风言风语,至少我不能让别人以为我胆怯躲了起来。” “你恰恰应该躲起来。”米娜傲慢地答道“你到底愿不愿帮我报复?我不希望德-拉尔赛夫人是因为我才有当寡妇的福气。” “我敢打赌,你更希望她丈夫当鳏夫!” “这关你什么事?”米娜反问道。 她和德-吕佩尔先生大吵了一场,他气冲冲地走了。但他看来思想了一番,他认为担心的那些风言风语不大可能传出来,他的虚荣心使他想到,他的勇敢是人所共知的。他只须一个步骤就能纠正他年轻时⼲下的所有荒唐事,并且转瞬之间就在巴黎社 ![]() 米娜从埃克斯回到夏麦特的次⽇,头一个见到的就是德-吕佩尔先生。他的到来使米娜感到⾼兴。但是,就在这天晚上,她的心情又被搅 ![]() “我不想找什么托辞,也不想找什么借口,”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半个月不见你,就受不了。到昨天为止,有半个月了。” 米娜也是在一天一天计算时间。过去,她从不曾感觉到阿尔弗雷德⾝上有那么一股魅力在昅引她。但她一想到他可能找德-吕佩尔决斗,就不寒而栗。她想方设法引他说出那封信的事。可他显得心事重重,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只对她说了这番话。 “我很苦恼,这跟事业心无关,也跟金钱无关。我的烦恼处境最明显的结果,就是使我对你的友情成倍增长。使我绝望的是,我的心不再为责任所支配。总之,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 “我也一样,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她说,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上面印満吻亲,同时又推开他的拥抱。“你要想到珍惜 ![]() “啊,你全知道了!”阿尔弗雷德说,強忍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阿尔弗雷德回到埃克斯的次⽇,又收到一封匿名信,他从信里获悉,他 ![]() ![]() 这封信把阿尔弗雷德搅得心烦意 ![]() 德-拉尔赛先生想,他可以先和艾妮肯一起待上十分钟,再回到花园来打埋伏。于是他心烦意 ![]() ![]() “你不吭声,”米娜对他说。“显然你碰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你不应该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而不安。不过你既然作了这么大的努力来了,这一晚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了。” 出乎意料,阿尔弗雷德竟毫不为难地同意了。在决定 ![]() ![]() 他把信拿给她看。 “你有什么权利彼坏德-拉尔赛夫人的名誉?”米娜问“难道你不是明显地处于离婚状态吗?你离开她,放弃占据她那颗心的权利。一个三十岁的阔女人,连丁点儿大的不幸都没有遭受过,感到烦闷无聊本是自然的事,可你却狠心让她遭受这种磨折。难道她没有权利找个男人来消愁解闷吗?你说过你爱我。你比她更有罪,因为是你先破坏了你们的共同关系。而你却要惩罚她,让她永远过烦闷无聊的生活,你真是疯了。” 这样来考虑问题,阿尔弗雷德是做不到的,但是米娜的声调给了他力量,他对她的气势吃惊,他完全为它所折服。 “只要你屑于让我留在你⾝边。”他对她说“我就不会受你刚才讲的那种烦闷无聊的磨折。” 时值夜午,湖边早已是万籁俱寂,连猫走动的声音部可以听见。米娜跟着阿尔弗雷德,在一道千金榆树篱(在萨瓦省还用这种树篱来围住花园)后蔵起⾝子。突然有一个男子从墙头跳进花园,阿尔弗雷德要去追他,米娜劲使拉住他,轻声说: “你要是杀了他,还能知道什么?假如他只是一个贼,或者是别的女人的情夫,杀了他你不会后悔吗?” 阿尔弗雷德认出是德-吕佩尔伯爵,不噤怒火中烧,米娜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拉住他。只见伯爵从墙边取出蔵在那里的梯子,竖起来,搭在二楼离地有八到十尺⾼的木廊上,德-拉尔赛夫人的卧室有一扇窗子朝着木廊。伯爵从客厅的窗子翻⼊室內。这时阿尔弗雷德朝底层一道通往花园的小门跑去。米娜跟在后面,迟了几步,他便趁这空档抓起一把火镰,点燃一支蜡烛。米娜追上他,使尽力气把他的手抢夺了过来。 “你想用 ![]() 阿尔弗雷德朝 ![]() “你敢当着我的面耝暴地对待 ![]() 到了门口,阿尔弗雷德猛一下把门推开,只见德-吕佩尔先生⾝着衬⾐,从里处德-拉尔赛夫人的 ![]() “明天再说吧,德-吕佩尔先生!”德-拉尔赛先生喊道。德-吕佩尔先生没有回答。 德-拉尔赛先生立刻又上楼去找 ![]()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杀死她吗?你有什么权利?我不容许,你把匕首 ![]() 看到这些话产生了效果,米娜又赶紧补充道:“怎么?你又爱我,又要毁掉我的名誉?” 德-拉尔赛先生把匕首扔给她,怒不可遏地冲进 ![]() “你是个疯子,”她最后对丈夫说“但愿你只是个疯子!看样子你是想同我分手,我成全你,但请你至少谨慎点,什么也别说出去。我明天就回巴黎,我会说你到意大利旅行去了,我不想跟你去。” 德-旺格尔姐小再见到阿尔弗雷德时,问他:“你打算明天早晨几点决斗?” “你说什么?”他问。 “对我装糊涂没有用!我希望你去找德-吕佩尔先生之前,把我扶上一条小般,我想在湖上等着。要是你有那么笨,让对手杀死你,我就让湖⽔来结束我的不幸。” “好吧,亲爱的艾妮肯,让我⾼⾼兴兴地度过今夜吧。明天,我这颗心,自从认识你以来就只为你跳动的心,还有你这只可爱的手,被我按在我心口上的手,也许会属于两具尸体。在教堂的角落里,一支蜡烛照着这两具尸体。两个萨瓦教士在旁边守着。今天这个美好的⽇子是我们生命中最壮丽的时刻,让它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吧!” 米娜好不容易才抵挡住阿尔弗雷德的冲动。最后她对他说:“我会属于你的,但你要活着。现在去作牺牲太不值得,我希望看见你仍像现在一样活着。” 这一天是米娜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也许是死的美景和她将做出的慷慨牺牲消除了她最后一丝內疚。 次⽇,太 ![]() “我们现在是多么幸福啊!你能想象还有比这更大的幸福吗?”米娜在向湖边走去时问阿尔弗雷德。 “从现在起,你属于我,是我的 ![]() 米娜正准备告诉他自己是谁,时钟敲响了六点。她不想离岸太远,船夫们开始下网拖鱼,不再注意她,这使她感到⾼兴。当八点的钟声敲响时,她看见阿尔弗雷德在湖边上跑过来,一脸煞⽩,米娜让他把自己扶上岸。 “他受了伤,也许有危险。”阿尔弗雷德告诉她。 “你上这条船,朋友。”米娜对他说“这个事件会使你受到地方当局的注意,去躲两天风头,到里昂去,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 阿尔弗雷德有些犹豫。 “你想想来温泉度假的浴客们会说什么闲话吧。” 听了这句话,德-拉尔赛先生把心一横,上了船。 第二天德-吕佩尔先生就脫离了危险。不过他可能还需要在 ![]()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米娜十分自然地说出虚情假义的话。她促使他接受从法兰克福行银转过来的一笔巨款。“我要到洛桑去。”米娜说“你以前⼲的荒唐事,把你家的豪华府邸都败掉了;我希望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把它买回来。为了办这件事,我必须把居斯特兰附近的一大块土地让出去。等你能下地了,你就去把它卖掉。我把必要的文件从洛桑给你寄来。如果需要,你可以作主降价出售,你也可以把得到的汇票贴现。总之,只要拿到现金,不管什么代价都行。我嫁给你,在婚约上你要显得和我一样富有才好。” 伯爵丝毫也未觉察到,米娜对待他,就像对一个用钱酬劳的下人。 在洛桑,每一班邮车都带来了阿尔弗雷德的信,因此米娜倍觉幸福。德-拉尔赛先生开始明⽩,这次决斗使他和米娜及 ![]() “我可不希望这样。”米娜回答他说“你回去准会引起轰动。在大家都拿你论长说短的时候,你去露半个月脸看看,要想到你 ![]() 一个月以后,德-拉尔赛先生和米娜在 ![]() 德-拉尔赛先生感到他的幸福总有点缺憾。但随便哪个男人一生中,都找不到一段时间,有他们在湖上度过的这个九月这么幸福。米娜觉得阿尔弗雷德很老实,慢慢地,出去散步也不带柯拉梅夫人了。 有一天,他们泛舟湖上,阿尔弗雷德笑着问她: “你到底是准,你这个女巫?我不相信你是柯拉梅夫人的侍女,甚至比侍女地位⾼的什么人。” “哦,那你说我是什么人呢?”米娜回答“是一个女伶,买彩票中了头彩,趁着年纪轻,到仙境一般的地方来追逐几年?还是一个受人供养的姑娘。情郞死后想改涣一下 ![]() “就算你是这样,甚至比这还差,只要我获悉德-拉尔赛夫人死了,第二天就向你求婚。” 米娜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我就是米娜-德-旺格尔,你在德-塞利夫人家见过我。你怎么会认不出我呢?啊,爱情总是盲目的。”米娜笑着说。 能够对米娜表示敬重,阿尔弗雷德感到幸福,但他的幸福没有米娜的幸福那样发自內心。美中不⾜的是,她觉得无法做到把什么都向朋友和盘托出。两人相爱时,谁欺骗对方,谁就是不幸的人。 其实,德-旺格尔姐小不该把自己的实真姓名告诉阿尔弗雷德。几个月以后,米娜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心情略显忧郁。他们到了那不勒斯过冬,护照上的⾝份是夫妇。她猜到他大概是留恋巴黎,便跪着求他去巴黎住一个月。他发誓赌咒,说他并不想去巴黎。可他仍是那样闷闷不乐。 “我拿终生幸福来碰运气。”米娜毫不掩饰她的想法,她的敏锐让阿尔弗雷德害怕。有一天,米娜对他说:“但是你的优郁战胜了我的决心。” 阿尔弗雷德不太明⽩她说这话的意思。到了下午,米娜对他说: “带我到托尔-台尔-格罗科城去吧。” 他感到无比快乐。 她完全委⾝于他了。她认为自己没有猜错他郁郁寡 ![]() ![]() ![]() 米娜得意忘形,把阿尔弗雷德想得那样完美。爱情到了这一步,那么被所爱的人怜悯而不是嫉妒的人是幸福的!她疯到了那个地步,在她眼里,她的情人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最⾼贵,最英俊,最可爱,最可敬。即使她有心对他隐瞒什么想法,她也没有这份勇气。很久以来,她就觉得无法再瞒着他,不让他知道那夜在埃克斯引发捉奷事件的 ![]() 米娜陶醉于⾁体之 ![]() ![]() ![]() ![]() 米娜习惯了这种想法:阿尔弗雷德的天 ![]() ![]() 不管米娜怎样幻想,有一天她还是惊愕地发现,阿尔弗雷德又烦闷起来。很久以前,他就接受了这种想法:把每年的全部财产收⼊都留给 ![]() “米娜,告诉我,那天夜里我到 ![]() “是的,”米娜肯定地回答“德-拉尔赛夫人从没有想过他。我认为你是属于我的,因为我爱你,那两封匿名信都是我写的。”“这是卑鄙的行为。”阿尔弗雷德冷冷地说“幻想结束了,我要去找我的 ![]() 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他的自尊心受了伤害,他走了。 “卓越人物遇到的就是这种命运,不过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米娜站在窗前自言自语。她目送着情夫一直走到大街尽头。等他消失以后,她走进她的卧室,把手 ![]() ![]() (李熊译) WwW.jjLl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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